第六章盛京暗流
七月的盛京城笼罩在湿热的水汽中，护城河畔的垂柳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枝条。天才蒙蒙亮，一队骑兵就踏着晨露从北门疾驰而入，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八百里加急！北境军报！“
骑兵嘶哑的呼喊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城市。沿街的商铺陆续卸下门板，小贩们探头张望，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不同寻常的动静。几个早起的老者站在街角，忧心忡忡地望着骑兵远去的方向
“这已经是本月第三封加急军报了。“一个卖早点的小贩低声对旁边的茶摊老板说道，“北境怕是不太平啊。“
茶摊老板摇了摇头，往锅里下着面条：“听说雪族又在边境蠢蠢欲动，这太平日子怕是到头了。“
在城市的另一端，四皇子府邸内却是一片宁静。书房里，江霖正在临摹一幅《寒江独钓图》。他运笔沉稳，每一笔都极其专注，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。
然而，当那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时，他笔锋微微一颤，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，迅速晕染开来。
“可惜了。“他轻叹一声，将已经完成大半的画作卷起，毫不尤豫地投入一旁的火盆。火焰舔舐着宣纸，将那个独钓寒江的老翁化作灰烬。
就在这时，书房门被轻轻叩响。
“进来。“
工部尚书张志匆匆而入，他的官袍下摆还沾着晨露，显然是匆忙赶来的。
“殿下，北境来的消息。“张志压低声音，尽管书房内并无旁人，“王千望找到了林夙。“
江霖不紧不慢地净了手，用丝帕仔细擦干每一根手指，这才抬眼：“那个靖国公之孙？他还活着？“
“是，被下游的渔民所救。据说重伤失忆，近日才逐渐好转。“张志擦了擦额角的汗，“更麻烦的是，王千望派去接应的人，是赵擎。“
“赵擎？“江霖微微挑眉，“就是三年前因违反军纪被革职的那个校尉？“
“正是他。“张志点头，“此人武艺高强，对北境地形了如指掌。只是不知王千望为何会重新启用这样一个有前科的人。“
江霖走到窗边，望着庭院中盛放的紫薇花。晨光通过花叶，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。
“赵擎我记得他当年是为了追击一伙流寇才擅自调兵的？“江霖的声音很轻，仿佛在自言自语。
“殿下好记性。“张志道，“那伙流寇后来证实确实劫掠了边境村庄，但军法无情不过，据说当时有人为他求情，这才保住了性命。“
江霖轻轻“恩“了一声，不再说话。书房内陷入沉默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。
这时，门外传来侍卫的通报：“殿下，二殿下派人送来请帖，邀请您三日后参加围猎。“
张志脸色微变：“二殿下这是“
江霖接过请帖，淡淡扫了一眼。请帖用的是上好的洒金笺，字迹遒劲有力，正是二皇子江辰的亲笔。
“二哥最近倒是闲情逸致。“江霖将请帖随手放在案几上，“回复来人，就说我必定准时赴约。“
待侍卫退下后，张志上前一步，压低声音：“听说二殿下最近频繁召见羽林军将领，还以整顿军备为由，调阅了兵部的军械文档。这个时候举办围猎，恐怕别有深意。“
江霖不置可否，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《兵法辑要》，漫不经心地翻动着：“北境那边，继续留意。至于赵擎既然王千望启用他，想必有他的道理。让我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。“
“那林夙“张志欲言又止。
“一个失忆的参军，能掀起什么风浪？“江霖轻笑一声，合上手中的书册，“倒是二哥，最近动作频频，恐怕会惹人注目。“
他走到书案前，重新铺开一张宣纸，提起笔来：“张大人若是无事，不妨留下来品茶。刚有人送来些今年的明前龙井。“
张志会意地躬身：“老臣还要去兵部处理公务，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。“
待张志退下后，江霖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下。墨汁从笔尖滴落，在宣纸上晕开一团墨迹。他放下笔，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饰，在指尖轻轻摩挲着。玉佩温润通透，上面雕刻着精细的云纹，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。
“时候还没到“他轻声自语，将玉佩重新收回怀中。
这时，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台上。江霖取下信鸽脚上的竹管，展开里面的纸条。上面只有寥寥数字：“货已备齐，待命。“
江霖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，看着它化为灰烬。他的眼神在跳动的火光中明明灭灭，让人看不真切。